爷啊，白灯笼那个挂啊

     月白风轻夜，寒风微吹，人约崧厦西华堤埂上。
     
     车灯尽头，一黑衣妇女顾目等待，是我们之前刚电话联系上的雪雪的姑母，晚上黑灯瞎火她担心我们问询不到，故等在埂上。
     
      雪雪是崧厦二中初一女生，十四年华，家居西华。知悉她家境艰难，我们故夜访之。

      西华是崧厦第一大村，09年4月我曾单骑赴西华看越剧《丞相试母》，戏看一半，还摸黑参观了该村的社和庙，点蜡看了二通古碑，一通是光绪十一年五月的《光明会碑记》，一通是嘉庆四年七月的《重建庙碑》。 没曾想三年后的又一个晚上，我又到了此地，雪雪家离社和庙咫尺之遥。

      三十多年前的二间二楼砖木结构房，是雪雪的家，屋内是些零碎的农具和生活杂件，从内墙和楼梯看，房子当时造好后，起码的装修也没做，地面也没光，楼梯护栏也没做，环顾里面，找不到算的上陈设的家具，一张小方桌子？二张凳子？其他看看都是物件，但要描述出来，却又无从说起。

      雪雪的爸爸三年前患病意外“走”了，“走”的时候36岁。雪雪的母亲来自别省，亦马上改嫁了。雪雪的奶奶20年前也“走”了，唯一可以证明这户人家曾经的曾经，是二间房子一张雪雪的奶奶的遗像，一张雪雪爸爸的遗像。遗像上，母子二人模样相似，笑容相似，嘴角微翘，看着她（他）们熟悉的一切。
   
       生活的磨砺一多，年幼的雪雪沉静多了，把忧郁压在心底，把悲伤蒙在眼里，把羡慕刻在梦中。70岁的爷爷是雪雪唯一的依靠。爷孙没有经济来源，没有低保，依靠的是爷爷扯着老命去当值的一亩半分农田，种上水稻，糊口饭吃，种上油菜，捣点油水。地头边角种点蔬菜瓜果，改善一下生活。去年多种了些韭菜，爷孙俩舍不得吃，爷爷挑到崧厦镇上去卖，不想占了外地生意人的地盘，一言不和，被打的“血出拉乌”，腰也伤了，手也破了。
   
      雪雪放学回家后，书包都来不及放，背着书包飞奔到医院，一路哭成泪人，在爷爷面前，雪雪从来不会撒娇，从来不会柔弱，那一路的泪水，雪雪真的无法克制，再失去爷爷的话，雪雪是想也不敢想的。三天三夜，雪雪给爷爷揉腰，给爷爷洗脸洗脚，给爷爷端饭送水，给爷爷洗衣换药。爷爷是个刚性汉子，从不会说“软”话，不会轻声细语，那三天，给了爷爷说“软”话的机会：

      “雪雪，以前是爷爷脾气不好，你想吃肉包子，爷爷不该骂你。”
   
      “雪雪，我们俩无依无靠，现在我还在，哪天我走了，你怎么办啊，我不放心啊!”
  
      卖韭菜事件后，反而亏了一笔医药费，爷爷心疼钱，他想给孙女多留点生活费呢，种菜卖路子行不通，爷爷捏起了做白事、佛事用的白灯笼的活，一个白灯笼成本大概4元，卖5.5元，可以赚1.5元，手艺是粗糙的，灯笼上的荷花画的也是像根草，但生意多少还是有点，一来二去，糊灯笼成了正行，爷孙俩的收入也指望这挂着的灯笼上了。
     
       爷爷连苗灿今天话有点多了，桌子上的二三碗菜，咸菜烧咸菜，咸菜烧jie子，酒杯底几滴酒还在，爷爷无意间又自抿起来。
   
      “爷啊，白灯笼那个挂啊，挂的多，卖的多啊，给伢雪雪，买新衣服哟。。。。。。”爷爷抬头眯着一串高挂的白灯笼，哼起曲来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写於11月27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