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传说中，上虞古县城（今丰惠镇）是一只巨大的蟹，而西南方的长者山，弯曲身子忠实地守候一旁，极象匍匐在蟹身边的一只虾。长者山的怀抱处，修竹茂密，古木参天，风光旖旎，清幽宁静，古代的僧侣早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，曾在此建起一座叫“六和寺”的寺院，数百年间香烟缭绕钟磬远播。如今庙宇早改成了学校，即本人供职的丰惠中学，只有校园中的三株大樟树和放生池里方能觅得古寺的些许踪迹。
我每天来学校上班，总会跟长者山打个照面，就是坐在办公室里，透过窗子也能见到她清朗的身影。我知道这长者山之名是有来历的，据明万历《新修上虞县志》记载，“宋周长者元吉筑居其东，尚赈突不烟者，乡人德之，遂以名山。”这与民间流传的有关周元吉时常登山眺望，见谁家烟囱不冒烟了就前往救济的传说完全一致。上虞人惯来崇贤尚德，对抚贫济困、乐善好施者总是心存感激，这山名就是用来纪念那位德高长者的。长者山就象一块丰碑，永久铭记着一段慈爱与感恩的佳话，每个走近长者山的人，自当“外正其容，内正其心”，存一分敬意，少一点轻谩。
我抬头凝视长者山，想起这山巅之上原本有一个亭子，名曰“一览亭”。早年我曾约好友一起登上长者山，山顶风急云低，视野开阔，往下看，丰惠镇尽收眼底，果真是一览无余，抬眼望，则百十里内景物依稀可辩。一览亭上原有一对联：“此地已穷千里目，何须更上一层楼”，想必作者当初站在亭前，极目远望，会稽、四明如群马奔腾，舜水、姚江若二龙飞舞，万千气象奔来眼底，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，这才写下如此大气之作。
说到长者山，不得不说古上虞的城墙。县志载，元代至正24年（公元1364）方国珍率众始筑城墙，周围十有三里，高二丈，厚一丈五尺余。明洪武年间信国公汤和拆城墙之石筑临山卫城，县城惟存土基。至明嘉靖18年（公元1539）知县郑芸在原址上重建城墙，内外用石砌筑。“东南平衍，西北因山为隍，西南则跨长者山”，雉堞敌楼，颇为壮观，建有旱门五座，水门三座。长者山上这一段城墙顺着山岗倚形就势而建，曲折逶迤，雄伟险峻，高高屹立，巍峨壮丽。从自建起城墙，且城墙之外还有护城河保卫，上虞城堪称固若金汤。史载，明嘉靖34年（公元1555）倭寇三次进犯，曾入侵东门外烧杀抢掠，但终无法进入上虞城内。
然后，随着岁月的流逝，上虞古城墙垂垂老矣，清光绪末年及民国初年渐渐被毁，解放时古城墙已残缺不全，大跃进运动中被彻底拆毁，连长者山顶巨大的石块也被拆下抬走。十多年前，丰惠镇周围城墙的墙基及护城河尚依稀可辨，近年中随着一些楼盘的开发，残存的墙基也难以幸免，纷纷消失在挖土机的轰鸣声中，仅长者山的山脚下还残存着一段夯土堆。古人在生产力十分低下的条件下，肩挑背驮，挖土伐石，旷日持久，历尽艰辛，终于完成筑城工程，后人却不知珍惜，凝聚着古代劳动人民汗水和智慧的城墙终被毁灭，实在可惜啊！
我常盯着长者山痴痴地想，若这山上城墙尚存会是什么样子？我的脑子里马上映出一幅犹如蛟龙飞舞的长城图画，这不是因为我的想象力有多丰富，而是中国人对万里长城太熟悉了，我也曾登上过北京八达岭长城，这两者应该很相似。江南各县城原本大多修有城墙，但现在保存完好的大概只有临海古长城了，它建于危崖之巅，飞舞盘旋，雉堞连云，城楼高峙，雄险壮观，如今成了旅游胜地，为当地带来了丰厚的财富。有时我也傻想，重新修造长者山上的这一段城墙，以提升丰惠的城镇品味，找回老县城的威势，带动本地的旅游开发，可行呼？
写及此，我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。如今的长者山实在很普通，没有嶙峋怪石，没有悬崖飞瀑，甚至光秃秃地难觅翠绿。邻近的村民们把山上的树木砍了，连树根也刨起了，开垦出一片山地，稀疏地种着些经济作物，以期获取微薄的收益。积淀着深厚文化底蕴、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长者山，如珍珠蒙上了尘垢，若敝帚被遗弃荒外，鲜有人识，罕有人顾，但我知道，长者山只是一位脱下铠甲的将军，虽已解甲归田，却风骨犹存，雄浑不减，他日再逢盛时，定能抖擞精神，英姿再展！
丰惠老史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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