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 薄 如 纸
春节回娘家,总会发生几件让我纠结、不安的事,今年也不例外。
我老妈家的隔壁是一间底矮破旧的老房子,原先住着一对老夫妻,后来老夫妻相继去世,房子里再 也没有人居住了,只是偶尔谁家办红白大事时才借来当厨房用一下。
大年二十九,我刚到老妈家就有了发现:我妈家前面的一幢楼房象是重新翻修过的,比以前气派了好多,旁边屋顶黑旧的瓦片上还覆盖着积雪,唯独这楼房的屋顶却是橙亮一片、光洁如新,我知道这是那对已故老夫妻的儿子的家。其次,隔壁那间破旧平房一直关着的门此刻却是大开着,门口蹲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,这人我认识,名叫阿坤,是那对老夫妻的小孙子、新楼房主人的弟弟。
说起这个阿坤,周围的人无不摇头叹息。打小他就少言寡语、木纳老实。虽然是邻居,但我从来没有看见他与谁说过话,人们都说他脑子有点不灵光。可能是自身的原因,再加上家境不好,他父母好不容易给他物色了一个外地姑娘做老婆,本来这也算是皆大欢喜的好事,但好景不长,那个外地媳妇生下女儿没多久就抛下他爷儿俩跑了,从此音信全无。
俗话说,祸不单行、屋漏偏逢连夜雨。如果阿坤的不幸仅仅到此结束也就罢了,不管怎样还有父母哥嫂,他女儿的抚养、照顾应不成问题。只是有一点,经过这件事后阿坤变得更加木纳了。
然而日子还得过下去,阿坤除了管好自身已无能为力,女儿全由他父母抚养照看。就在他女儿六、七岁时得了一种血液病,我想可能是年老爷爷奶奶的力不从心、可能是无法负担巨大的医药费,阿坤的女儿在与病魔抗争了几年后,最终还是被无情的夺取了幼小的生命。就这样,阿坤又回到了原点,只不过现在在人们的眼中他完全成了一个傻子、一个可怜的傻子。
去年,哥嫂把原先住着的楼房翻新了一遍,阿坤于是被搬进了他爷奶生前住过的破平房里。他哥对外人说:“不是我不让他住在楼房里,我是怕他住在一起,与我爸合不来,我爸要气得短寿的”。说得很是冠冤堂皇,至于真正出于何意,那只有他们自已知道了。
阿坤一直呆在自已的小屋里,只是偶然到门口走一走。据他母亲讲,家里在待客叫一起吃饭,他不肯过去,亲戚临走时关照他:“阿坤,明天来我家作客。”他还是不去,无奈做母亲的就端来一些剩菜剩饭给他。 为什么阿坤会拒绝与外界接触?为什么他宁可一个人也不愿与家人团聚?顷刻间我恍惚有点明白阿坤的心思了,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傻,反之他心里雪亮透顶:父母哥嫂让他一个人孤冷冷住在这破败的小屋里,他不会用语言来表达内心的不满,只能用叛逆来抗争,虽然这样的抗争是多么的无力、多么的幼稚、多么的傻! 夜幕降临,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声不成调的《潇洒走一回》,我循声望去,黑暗中阿坤孤单的身影立在门口中,手臂偶然摆动。
此情此景,我不忍目睹,我只想尽快离开。当车子经过他家门口开出好远时我还依稀听到他的歌声,透着无奈和心酸,给这热闹的新春之夜平添了些许凄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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