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月12日下午五点四十分，我们预约去新建庄村走访。
    路走过了头，拐弯取正，一对小夫妻迎面走来。他们就是我们本次走访的对象。
    到他家后，从后门进去，拐到堂前，前面院子里，奶奶正把完孙子大便。二十个月的孙子栋栋看上去胖乎乎地挺可爱。环顾这个家，门楣上贴着“万事如意”“金玉满堂”等红色条幅还没多少褪色，孩子父亲说，结婚也没有几年，这些是结婚时贴的。
     今天我们是为了这个时下才二十个月的孩子来的。去年十一月，家人发现十个月大的栋栋眼睛里有黄不黄白不白的东西，长时间不隐下去，就抱着孩子上人民医院，人民医院说可能是白内障。然后不放心，到上海新华医院去手术，医生经过检查发现病情很严重，基本可以确定是双侧视网膜母细胞瘤。小夫妻懵了。想想事关重大，再转院到上海五管科医院，被再次确诊为双侧视网膜母主细胞瘤，左眼B-C期，右眼E期。这种病的发病机率是二万分之一。经过酌斟，小夫妻选择在上海新华医院接受化疗。栋栋奶奶说，化疗时栋栋头发掉光了。化疗每月一次，多的时候需要一月两次。但是静脉化疗没有明显效果。接受院方和病友的建议，改为介入疗法（动脉化疗）。第一次介入治疗没有效果不说，还使得小栋栋眼底出血了。第二次介入治疗刚做过，有没有效果还在等待本月二十日再次复查。孩子有新农保，但报销比率不高。从去年十一月发病到现在，一共化去医药费十多万。最近一次的医药发票是两万一千多，这还不包括车旅费住宿费餐费等。
     孩子不认生，叫着我妈妈，拿来他自己的相册，给我看。还拿皮球玩着砸我。孩子表面上看不出病态，只有右胸上面有一条曾化疗过的疤痕。仔细拍他的眼睛，拍到了孩子视网膜上那个肿瘤。
     栋栋父亲在工厂上班，母亲在人民西路尼桑4S店工作，奶奶在家照顾孩子，爷爷是民间厨师。本来一家人，老的健康还能工作，小两口年轻朝气蓬勃。栋栋这一病，而且是得了这种据他父亲说全国才一千多例的特病，这个家，经济上一下子难以承受了。栋栋父亲有个QQ群，病友的情况和各种医疗信息一直关注着。他说要救孩子的眼睛要救孩子的命，最好是送孩子到国外去，最好是美国。可这需要一百多万。
     七月末，栋栋的事情在绍兴广播电视台《直播新闻》中播出后，杭州有一人说过几天前来看望栋栋。有一个绍兴本地手有残疾的人，捐了300元。上虞有一不愿留名的好心人捐了1000元。一个49岁绍兴城里人捐了1000元。奶奶厂里的同事捐了1700元。
      我们告别这一家时，孩子奶奶父亲母亲全出来送。孩子亲昵地对我说“妈妈再见”，我不停摩着他的胳膊，他咯咯咯笑了，笑脸纯得实在洁净，让我心酸地想到埋在他双眼里的那两个肿瘤。于是这两肿瘤更可恶了。

作者：蒹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