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父亲60岁那年，退而不休，又被单位返聘。
我们当儿女的坚决反对，但是反对无效。他说，“家里有你妈在，家务活她全揽走了，我在家也闲得慌，不如在单位开心。“
老爸从事的是电力工程监理，对工作一丝不苟，他经手的工程项目都在日光下督阵，双休日、节假日也不例外。我曾开玩笑地劝他，”老爸，您何必呢，国有资产。“他一本正经地说，这不行的。
记得我刚参加工作，他就教导我一句，每天提早10分钟上班去，给大伙打打开水，这是你该做的。彼时，不以为然。
后看到原外交部长李肇星自传，里面也提到，他刚进外交部曾经打了10年开水。新人进单位，肯做这件一小事，的确不吃亏。
前年，老爸70，我们姐妹仨思忖着给老爸做七十大寿，老爸坚辞不做。
当小辈的不敢拂他的意，只好在他生日那天送礼物。我女儿说，她送外公菊花。菊花，代表吉祥、健康和长寿。现在想来，是我与女儿唐诗宋词看多了。
那个冬日，我与女儿来到花店买菊花，店老板娘询问买菊花干吗？听说送长辈，她连连摇头，送不得，送不得，绍兴人只有清明才送菊花。
我心咯噔一下。果然，月余后，我爸出车祸，至今想到这一细节，还以为冥冥之中真有感应。
那天傍晚6点多，我接到老妈的电话，她在电话里哭泣，”绍兴二院来电，你爸在医院里。“
我心急火燎地直奔医院，只见老爸躺在二院急诊室，不省人事，衣服上全是血。原来，那天傍晚，老爸骑车去浴室洗澡，没想到半路上出了意外。路人报120的。
在我的印象中，父亲壮得像头牛，他这辈子从没进过医院。我见到这一幕，头倚着门框，嚎啕大哭，先生过来轻轻拍了我的肩，我自知失态，躲一边抽噎。
父亲因车祸导致颅底骨折，在医院整整昏迷了10天。所幸，一个月后，出院，没有留下后遗症。
出院后，他不得不赋闲在家，有时闷闷不乐。我开玩笑说，这是老天爷让您老休息了，必须听话。
原来，每个周日，老爸骑着电瓶车，从城西到城东给我送菜，骑车需要20分钟，我无数次对他说，“我自己会买的，万一您路上有个万一……”不听，我还发狠话，“你们烧的菜，我家根本不爱吃，都是吃一点扔掉的，等等。”他不听，每到周日下午4点，必然准时抵达。他固执地认定，我们工作忙，对吃的太马虎了。他反正也是闲人。
现在，他一声叹息，说想送也不能送了。
为了便于照料老爸老妈，我把城东一住宅让出来，把他俩安顿在此，这样我每天走路过去请安只需5分钟，可以早请示晚汇报。每次老爸总是重复一句话，“没事不要天天过来。”
我知道人生旅程一去不复返，父亲与儿女终有一别，这是人所无法追随的。我将在老爸的夕阳岁月里，看护、低语、辛劳。待某天，真的不得不分离，也可以了无遗憾。
今天父亲节，入梅。雨打在窗上，我坐在电脑前。
祝老爸健康平安，长命百岁。晚上，我再过去看您。
偎依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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