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淳熙砖”里读上虞历史
前些天有爱好文史的朋友向我讲起，地下文物市场上有上虞宋代古砖在叫卖，并发来了砖块的拓片（见图1）。我听后深感惊讶，在论坛上发帖说到了此事。不久，有网友回复说，这种砖他在古玩网站上看到过，并上传了该砖的照片（见图2），他还给我发了私信，告知卖家的信息，我按照他提供的联系方式找到了卖家，买下了这块宋砖（见图3）。
这三个图片表面上大不一样，但砖侧面的铭文却透露出相同的信息：制造者——上虞县，制造时间——淳熙己亥（南宋孝宗皇帝年号，公元1179年）五月，姑且称这些砖为淳熙砖。
我们有必要对此作一番考证。
1、这些砖是派什么用的？
我拿到的这块砖，比现代建筑上用的红砖更长、更宽、更厚、更硬，重量比红砖的四倍还多，这样的砖不可能用于建造房屋或坟墓。另外，“上虞县”三字，不仅指砖的产地为上虞，更主要是申明这是上虞县官府制造，而不是民间私造的，因为在古代，官府督造与民间制造不能混为一谈，官府之物不得用于私宅，不然是犯法的。根据以上理由，此砖唯一的用途是修筑城墙。
2、修筑什么样的城墙？
环上虞县城（今丰惠）曾建起过城墙，“东南平衍，西北因山为隍，西南则跨长者山，周回十有三里，高二丈有奇，厚一丈五尺，置城堞，作五门……”（光绪《上虞县志校续》）该城墙始建于元朝至正二十四年（1364），比“淳熙砖”晚了185年，所以“淳熙砖”不是用于建筑该城墙的。
那么是筑哪个城墙呢？翻阅明万历上虞县志和清光绪上虞县志，有关记载很少，查县志中的《职官表》，淳熙四年起的上虞县令叫汪大定，城墙应该系此公所造，但在官员《事略》汪大定条中，竟没有相关记录。事实上就算是编县志的明万历三十三年（1605），离宋淳熙年也已很遥远了，难免诸事语焉不详。好在《（宋）嘉泰·会稽志》上有明确记载：（上虞）县治有衙城，城周一里九十步，高一丈七尺，厚一丈。
嘉泰（1201—1204）离淳熙己亥只过去二十几年，衙城之城墙还在，这个记载最为可靠，即南宋时，上虞县衙四周曾筑有城墙！而如今发现的这批“淳熙砖”是对该记录最好的实物佐证。
3、为什么要修筑衙城？
冷兵器时代，修筑城墙是抵御敌人进攻的最有效手段，明朝时修筑城墙最普遍，宋代时也在作小规模的修建。
县志载：“（县衙）建炎己酉火于金人”。建炎是南宋高宗皇帝的年号，己酉即公元1129年，那时北宋已灭亡，高宗在临安刚刚立足，金军又大举南下，意欲斩草除根，其兵锋到达了上虞，那时的县城无坚可守，县衙被一把火烧毁。
重建县衙始于绍兴（南宋年号，1131—1162）中，先由知县赵不摇建起了主要厅堂，随后列任县令不断补建，一座崭新的县衙门又建起来了。但此时宋跟金交战正酣，哪怕金军的小股武装过来也足以让县衙毁灭。县令们明白，没有城墙保卫的县衙是极其脆弱的，建炎年的火光还在眼前闪烁，于是淳熙六年，县令汪大定督造了这批砖块，在县治上筑起衙城。
衙城何时毁掉，县志上没有记载，万历县志上的衙署图中已看不到衙城的存在了。或许是毁于南宋德佑丙子（1276年），因为那一年县衙被流寇付之一炬。这些城墙砖不知如何流落到了民间，现在地下还有吗？
后来，县衙又屡建屡毁，到如今，古县衙只留下一个遗址。听说，这个遗址也被政府拍卖掉了，要在上面搞房地产开发，不禁令人嘘唏。
史济荣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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